“唔啊啊啊啊啊！”
甲板上回荡着梅莉雅凄厉的哀嚎声。
她只差一点点就能碰到我了，只可惜我比她快了一点点。
上一秒还威风凛凛，下一秒便已弓着身体、趴在地上挣扎的样子无比狼狈，棕色的发丝紧贴着肌肤，无数的汗水自额头滚落，浸湿了她脑袋所抵着的甲板。
我无法想象她究竟有多痛苦。
那枚「圣钉」的末端已然穿过梅莉雅无比坚硬的皮肤，将她的手掌钉在甲板上，从创口中微微渗出些许黑雾，没有流出血液。
幸好我还没有忘记「圣钉」的启动方式，否则现在恐怕连思考都成了问题，更不要能够提居高临下地观赏钢之魔女的惨状。
如藤蔓般爬满少女身上的魔女印像是热锅里的水一样逐渐蒸发，不消一会儿便已经彻底褪去，待到我伸出手指在她的后背处试探时，传来的便是充满柔软与弹性的触感，而不是如之前那般冰冷坚硬。
真是可怕的效果，看来那装嫩主教说是“必杀技”什么的果然名不虚传，几乎瞬间便让共生魔法失效……果然自从上次与魔女交手之后，就随身携带「圣钉」以防万一，是正确的选择。
只可惜这东西的保有量少得可怜，我也是用光人情才换来的，还是建立在对方正巧急于求证可靠性的情况下。
毕竟给我的时候就说是“试验的一环”，所以用在这里倒也算得上合情合理。
这么想着的时候，我已经伸手将「圣钉」拔出，将梅莉雅从痛苦中解放了出来。
我怕再继续下去她有可能会死在这里，那样就本末倒置了。
梅莉雅再没有多余力气来理睬我，只是在地上喘着粗气，紧紧攥着胸口的布料，偶尔还伴随着痉挛与白眼。
而我也有些不太好受……大概。
她刚刚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德林卡宅邸下暗无天日的地牢。
“我……绝……不会……放过……你……亚……库……斯……”
梅莉雅的声音极为虚弱，她的连衣裙因为汗水而紧贴着身体，勾勒出有些微妙的曲线。
这副样子看着多少有些可怜，但她应该有段时间不能使用共生魔法才对，对我来说是件好事。
看准这一点后，我便扶起她的身子，让她靠在甲板的栏杆下方。
掌心中，「圣钉」的光芒逐渐散去，这玩意已经变成纯粹的黄金装饰品，彻底失去了实战价值，想要让它再起作用，恐怕得到帝都奥勒留亚的唯一教会去才行。
我在她充满仇恨和恶意的目光注视下，将「圣钉」收了起来。
“放心吧，魔女小姐，我并不想对你做更加出格的事……虽然之前的手段有点粗暴，但也只是想要争取主动一点的地位而已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，我们甚至是天然的盟友。”
等到数分钟后，梅莉雅勉强恢复了一些精神后，我便盘腿坐在她的面前，示意自己并没有敌意。
刚刚那个嘛，是正当防卫，不算数。
“你可是……差点把我杀了，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……”
“就我个人来说，可不希望与你们结仇，使用「圣钉」也是无奈之举罢了。”
“你到底……有什么目的？”
“来做个交易吧，梅莉雅小姐。不是与你，而是与你身后的组织——或者说，魔女团体。”
“呵……对我做了这种事，竟然还想着提出条件……我迟早要把你们家族连根拔掉……”
“求之不得。”
我耸了耸肩膀，示意梅莉雅想怎么做怎么做，要是她今晚就去把德林卡家的宅邸炸掉，我肯定举双手赞成。
“不过很抱歉，我目前还有许多工作要做，所以死掉这种事还是以后再说吧。顺带一提，我对你背后的人想做什么没有兴趣，只是提出符合双方利益的交易而已。”
“……”
梅莉雅闭上眼睛，似乎根本不想配合。
“不想配合也可以，大不了我再用「圣钉」扎你几次。”
“你……你敢！”
面对我的威胁，她立马又睁开眼睛，咬紧牙关，露出害怕的神情，身体畏缩起来，像是一团潮虫。
“别让人难做嘛，梅莉雅小姐。要知道我一开始就是抱着善意和你交流的。说起来，作为钢之魔女，你有多久没有尝过疼痛的滋味了？”
“姓德林卡的混账东西……给我记住了。”
梅莉雅低声咒骂着，然后终于向现实妥协了。
“你到底想要什么？事先说明，过分的条件我宁可死也不会答应。”
“救人。”
“救谁？”
“米菈·德林卡，我父亲的私生女。”
“……你们德林卡家的人，还要找魔女去救？难道还有人敢招惹奈希尔？”
梅莉雅闻言一脸不屑，但很快又因为我之后所说的话露出“什么狗屁”的表情。
“因为她是奈希尔·德林卡的婚约者，而且还是一位未觉醒的魔女，这个理由够了吗？”
“……”
梅莉雅的脸色一变，似乎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信息，感到头疼地扶着脑袋。
“开什么玩笑。”
“喏。”
对此早有预见的我将一个指头大小的透明玻璃容器展示在她的面前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给她造成的心理阴影有些严重，她的身体又开始颤抖起来。
玻璃容器之中装着数根头发，即便离开了主人后也在拼命生长着，不过数天时间便爬满了容器里的每个角落。
“的确能从中感受到魔女的力量。所以你想要我们做什么？干掉奈希尔吗？”
梅莉雅盯着头发看了好一会儿，才得出结论。
“放心吧，我不会提出那种强人所难的要求。我只要你们在婚礼那天把她带走就行。”
“为什么不直接去你家里抢人？”
“梅莉雅小姐，进攻坠火行省公爵的宅邸是向全帝国的宣战行为，但如果只是抢走公爵之子的夫人，则只会停留在‘德林卡家’的程度。除非你们想让魔法院与唯一教会再开始新一轮的魔女狩猎，否则还是谨慎些比较好。”
“……行吧，我会去尝试商量的。不过，别抱太大的期待。”
她点了点头。
我接着补充道。
“另外，我建议你把「圣钉」的消息也告诉你的同伴。”
“这也是交易的一环？”
“是我向你展现的诚意。”
“那你的诚意可真够有‘诚意’的，差点要把我彻底蒸发掉……亚库斯·德林卡，你这家伙果然从一开始就想着要算计我。”
“不一定非得是你。那玩意本来是筹码之一，谁叫你正好送上门来，而且你的乌龟壳子太硬，根本没法打到可以让你放低姿态平等对话的地步，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了。”
“不准说是乌龟壳子！”
梅莉雅不满地嚷嚷着。
“你就不怕我真把你杀了？”
“是吗？难道不是想着怎么把我当作奈希尔折磨，或者以我来要挟他吗？”
“咕唔。”
梅莉雅发出心虚的吞咽声。
“何况我也不会那么容易死，就算和你交涉失败，我也可以自己一个人跑路。”
“空艇上的人呢？”
“根据我的猜测，会死的人只有一个……他的话，怎么样都好。”
“……啧。”
大概是感觉自己被看穿了，梅莉雅咂起舌头，不悦地偏过脑袋。
“对了，为了保证你不会中途反悔，所以那位笼中的少女要成为我的人质。”
我用脚尖点了点甲板。
“……喂！别得寸进尺，要知道她可是我到这里来的原因！”
“请你理解，梅莉雅小姐，我并不信任契约和誓约一类的东西。这段时间她便由我代管，不过我保证会在事情结束后把她交还给你。”
“你明明不信任契约，却想要我相信你的保证？”
“……我可做不到豁出一切去对抗那种怪物，自然得给自己留条后路，梅莉雅小姐。况且……信任关系不是凭几句对话就能建立起来的。”
我向魔女伸出手。
“在此期间我不会过分限制她的自由，我也不反对你赋予她监视、甚至足够反抗我的能力……你既然活了这么久，身上或多或少也有着能借给她的「神躯」吧？”
“……我已经开始后悔答应你了。”
嘴上这么说着，她还是反握住了我的手。
“不过既然有能恶心到奈希尔·德林卡的机会，那我也没理由放过——你最好别给我搞些小动作，亚库斯。小瞧魔女会有什么后果，想必你应该一清二楚才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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